李舒雪望着躺在自己沙发上的病人,慢慢坐下来,捂住额头,呼吸从加快到平缓,虽然陆正衍荒谬的闹剧戛然而止,但他成功进到了她的家,她的内心诡异地安定下来。起码不用每日提着心等他的门铃声,那并不完全准时响起的声音总是令她的心忽然被惊吓,仿佛被恶犬袭门。这样的惊吓每天都得来至少一回,还好,应该快结束了,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得劝他离开岐山市。
    救护车是在十分钟以前叫的,她又等了几分钟,医护人员将他抬走,他身边无人,无奈她只能带着她的孩子们跟随。暴雨还未消停,她坐在出租车里,双臂搂住两个孩子,把头左右分别偏了偏,和陆正衍来来回回的拉扯让她感觉厌烦,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放松。
    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他弄到医院,护士还没处理完他的伤口他便醒了过来,用感激又温和又黏腻的眼光望着李舒雪,他把她当成救星了,李舒雪感到头疼,她欲走,他这次得了逞,拉住她的手,病人的手是冰凉的,他抚着她腕间温热的脉搏,含情脉脉:“我认真的,别走,你走了我还会去找你,反反复复,有什么意思呢,不如留下陪陪我。”
    李舒雪左右看看两个孩子,她拉近椅子,再次坐下,晃晃手臂:“别碰我,可以吗?”
    “好。”
    他撒了手,侧过脸,护士终于可以继续她的工作,陆正衍这样反复裂开的伤口是很难处理的,护士多嘱咐了几句,他浑都没听进去,一直盯着李舒雪,盯到她发慌,开始后悔没有尽早离开。
    “你的手机呢,我帮你把齐盛叫来吧。”
    他顺从地从柜子里翻出手机递上,李舒雪心虚地埋下头,在通讯列表飞速翻找他母亲的电话,她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记忆极限把号码背了下来,转手打给齐盛,低声把事情交代清楚,她将手机交还,第一次做坏事一样心脏狂跳,陆正衍一直展现着一种坦然的温柔,她没看他的眼睛。
    夜深了,齐盛过来安排了李文高在隔壁暂时睡下,抱走了陆望舒,让两个大人能“袒露心扉”说说话。
    李舒雪在记下那串号码以后便改变了主意,她不再继续苦心劝导,只是忍耐着,等陆正衍的母亲把他接走。
    陆正衍侧躺着,半阖着眼睛,高挺的鼻骨之下柔软的-唇-蠕动几下,质疑:“李舒雪,你怎么真不走了?”
    这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医院总不是什么温暖的地方,李舒雪这么轻易留下,他怎么信她是真心实意。
    她抓着裙面,缩紧双手:“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都不认识我了,还要缠着我……我们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们关系很差的。”
    “你一直在说我们不熟,你让我走,但是你都是以一种很温柔的口吻,我觉得你和我很亲近,所以不相信。”
    “温柔……亲近……”李舒雪自嘲地笑了,她只是这样对人习惯了,对谁都凶不起来而已。
    “你都给我开门了,是不是代表我能回去住了,我不想住医院。”
    “你想住我家?”
    陆正衍狡猾地压下眉头,“不是我们的家吗?”
    “不是。”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对话注定要无疾而终,摇摇头:“不想住医院,那你跟我来吧,把你的衣服都带上,等你该离开了,你答应我,不要赖着不走。”
    陆正衍喜出望外,听完后半句,热情又灭了一半,沉着脸:“什么叫该离开了?”
    “就是……就是等你发现我们以前没有那么好的时候。”
    沉默着,截然不同的回忆和感受在各自的脑海中飞速掠过,像秋季飞鸟急着南飞,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两人脸上都没泄露出什么秘密。
    李舒雪允许他跟着她回家,让齐盛颇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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