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回复了薄月前一晚发给他的号码布照片,过了良久,似乎也不想掩饰自己无暇他顾的事实,便不待寒暄,直接告知她那个消息。
“今天是运动会?我差点忘了。”
“本来想陪你长跑的。”
“对不起。”
……
“薄月。”
“江旻死了。”
她心头突然堵得难受,比刚才跑步途中更甚。
虽然没见过那个年幼的孩子,但因为跟江霖息息相关,便觉得此人此事并不遥远。幼子无辜,薄月心内流过片刻对生命流逝的哀悼,但随之而来更多的,是为江霖感到的不知如何自处的无助。
受尽忽略是小事,她只怕他要遭受的是迁怒与唾骂,是他本不该承受的委屈。
此时此刻,她很难对江岭成的人性抱什么期望。
温朝禾刚见她总算恢复了点人样,一转眼,整个人又陷入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里。
她摇了摇薄月的肩:“怎么了?”
“朝禾,抱歉,不是我的事,我不能擅自告诉你。”她喉咙干咽了一下,嗓子仍痛得发涩,她抓着温朝禾的胳膊借力站起来,“你陪我回场地好不好?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好,我送你过去。”
四肢的酸痛已经有所缓解,薄月向着主席台的方向去,其实行走已经可以如常,温朝禾却始终不太放心,虚挽着她,用手掌托在她小臂下方。
薄月在二十班场地最后端的台阶坐下,温朝禾知道她现在需要独处的空间,便没有坚持留在她身边,她把水塞到薄月手里,在她面前蹲下。
两个女孩无言对视,薄月已从温朝禾的眼里读出所有涵义,安慰、鼓励,以及无条件支持。
薄月终于弯了弯嘴角,弧度很浅,她眼里似乎闪过一层淡淡的水光,随即垂眸,将手覆在温朝禾搭在自己膝头的手上,轻推了一下:“去吧,去看看陈野。”
温朝禾走后,薄月想了很久,都不知该如何回复江霖的信息。
让他节哀顺变吗?显然不是。
问他还好吗?他又肯定会说自己没事。
“消化掉了”这个答案,她不想再听到第三次。
薄月独自在喧嚣之后静坐,待到天空染上余晖的绚烂,落日熔金,她才点亮屏幕打字。
“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江霖没有让她等太久,晚自习开始之前,她就收到回复。
江霖:“明天。”
“下午?”
“嗯,车票已经订了,四点多到。”
薄月总算安下心来。“那我等你。”
“好。”
“你明晚还要去那里吗?”
“不去了。还没跟严朗说明天回去。”
“那我晚自习请假,去你家找你。”
江霖说:“好,我等你。”
在重点班,假并不难请。学生基本都是让人比较省心的主,盛敏红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请假,直接爽快地给她批了。
薄月打车回了小区,敲响那扇门的时候,才刚过六点。
江霖很快来开门,他一手掌着门沿,只沉静站着看向她,不说话。
屋里没开大灯,仅几盏壁灯以微弱之力驱散黑暗。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亚麻长袖上衣,和同材质的黑色阔裤,宽宽落落,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有种颓然且病态的孤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