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这个位置的工作就是传话筒，中转站，把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接过来，再传达部署给下级，然后由下级具体实施，然后再把下级实施后的结果进行归纳，上报给上级，一圈转下来，完活。只要不怀有蠢蠢欲动的超越处长的权力欲，对处长所有的安排照办执行，不做反驳，这个副职是蛮好当的。
老付想，早知处级干部都是这么混的，那我早就争着抢着当了，何必等到现在呢？何苦被人家鄙视地叫成“捡漏儿”呢。
上次机关竞聘活动之后，有人送给老付一个外号，叫“捡漏儿”。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这个外号很贴切，就口径一致地叫他“捡漏儿”。
“捡漏儿”，虽说不大好听，但一点儿都不影响老付享受副处级干部的一切待遇，咋说比一般科员高一级，再咋说手里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安排其他人干活的权利。就这点儿好处，也是老付的造化修来的，你别人想捡还捡不到呢。
但是老付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就是手里有一些可以运用的权利，他也不干那些昧良心的事儿。在副处工作的岗位上，老付做到了一颗痴心、两袖清风。
可是总葆一身清风也不大容易，有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不干也不行。这不，付副处长的家里遇到了一件大事，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体制改革了，企业转型了，厂子黄了，女工黄亚珍下岗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下岗，是兴师动众的大批量的下岗。不仅仅是老付老婆自己下岗，而是老婆娘家的一家人都下岗了。他们一大家子祖孙三代都在一个工厂上班，工厂破产了，一家人就都回家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两口一股急火，都得了一场急病，连打针再吃药，命总算保住了，但老爷子落下腿脚不利索的后遗症，老太太也是老年痴呆化进程提前了。
黄亚珍是个好女人，没有一点虚荣心，从不以处长夫人自居。她又是个勤快人，下岗后也没闲着，东奔西走打个零活什么的。
刚下岗那会儿，黄亚珍原本也有过这样的想法，让老付找找门路，和领导“沟通沟通”，在他们机关下属的什么小单位找个工作，不必是正式职工，临时性的就行。
但老付觉得，给领导送礼办事，那是对领导的人格侮辱，这样做不好。自己能解决的个人问题，就不要给组织上添麻烦，就没答应黄亚珍的请求。
黄亚珍觉得老付说的也对，让老付这样清高的人给别人送礼办事，那还不如杀了他，也就死了这份心。
黄亚珍想起老付说的-不是，是老付转述上帝说的一句话：我给你关上了这扇门，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户。黄亚珍决定走另一扇窗户，自谋职业。
这段时间，黄亚珍在家附近的小学校门口摆摊儿买东西，小玩具、文化用品、小食品什么的。就是星期天也不闲着，补课班的孩子星期天也上课。
这个星期天的下午，黄亚珍早早就回来了。老付看着黄亚珍的脸色不好看，问：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黄亚珍一甩手里的“货物”：我再也不去了。
老付：为啥呀？
黄亚珍含着眼泪给老付讲了这些日子在她发生的一幕幕。
初春的午后，上学的孩子进了教室，上班的人锁了家门走了出去，给儿女照看下一代孙男嫡女的老太太们带着各自的小皇帝回家午睡去了。小区楼元之间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在做事：那个嘴唇乌紫患心脏病的小女孩漫无目的地散步，病情太重，他不能和同龄孩子一样上学听课；在家休产假的少妇在晾衣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