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皇兄!”
高昂的童音响起,早已候在千秋亭内的天钺在兜兜转转了几个圈之后终于等到了两人,便不顾礼数地大呼出声,小小的脸上洋溢着久旱逢甘霖的欣喜。
逝水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疾步向前,一厢想要甩脱让自己心神不宁的手,一厢又顺势回应道:“天钺好快啊。”
尽欢帝右手一紧,轻松就将欲要逃离的皇儿拽了回来,而后低低地道:“啊,现在才发觉呢,这么一来,父皇就不知道逝水的愿望是什么了。
逝水稍一后退,而后立刻稳住身形,只作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对着天钺道:“天钺可有想好要许什么愿了?”
微微拢起眉心,尽欢帝索性伸出左手环住了不乖乖听话的皇儿,两手并用将其拖到身侧,用低到极点的嗓音道:“但是怎么办呢,若是和天钺一起再来一局,父皇便又会让着天钺,逝水也定然如此,那这么一来,父皇还是没有办法知道逝水想要什么。”
单挑起左眉,尽欢帝有意压低的嗓音透着独有的蛊惑,缓慢行进的语调伴和着亦真亦假的犹疑,仿若流光暗涌的七弦古琴慵懒起调,右手拨弦下的散声浑厚遒劲,流连着的左手轻触徽位却又轻盈虚飘。
逝水微楞,而后斜过眼去瞥了瞥正在疾步走下亭阶的天钺,突然反握住尽欢帝的手,前言不搭后语地唤出一声:“父皇,天钺赢了。”
“父皇看到了啊。”察觉到身边人儿小小的异举,尽欢帝愉悦地回道:“那不如下次,父皇和逝水单独再比比看吧。”
“父皇,皇兄,快一点啦!”
已经踏下最后一步台阶,蹦跶着跃向突然驻足的两人,天钺犹自不知情地大声嚷嚷着。
尽欢帝却从始至终都未予理会,只是浅笑着看着逝水,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逝水亦是收回了最后一点对天钺的关注,食指安静地在尽欢帝手中屈伸了片刻,细腻的指腹轻柔地划过后者掌心错综的纹路,眼里的温顺更是灼热了自己父皇未有准备的心。
这一刻,稳重自持的大皇子俏皮地像只挠人的猫咪,又仿若急需回应的小宠,礼数的拘束尽皆抛却在旁。
半晌,逝水淡雅的眉眼陡然弯成了新月:“好啊。”
而后趁着尽欢帝放松警惕的刹那抽身而出,让最后一串从口中溢出的字句,似有似无地飘散在了凉薄的空气中。
——“届时希望逝水有幸,也能知道父皇所欲何物。”
语出后再也不看尽欢帝的反应,逝水转身便搂住了奔到近前的天钺,而后顺势低下头来问道:“好啦好啦,方才跑得那么快。现在哥哥也等不及想要知道天钺的愿望了,快说吧。”
得意地歪起小嘴,八岁的小童笑得像只转着圈儿咬自己尾巴的小犬:“哥哥弯下腰来,天钺要凑过来才说。”
逝水假作无奈地摇摇头,而后蹲伏下身贴到天钺的脸边,道:“原来是秘密啊,天钺现在可以说了吧?”
天钺迫不及待地凑过嘴去,正欲开口,却被头顶的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这样不好哦,游戏是三个人一起玩的,父皇可不要做那个唯一不知情的人。”
压下心中涌现的再度被无视感,尽欢帝看似的理直气壮却搁进了不少醋意。
逝水抬眼看了看像松柏一般伫立一旁,面无表情的尽欢帝,又转眼看了看欲言又止,小嘴撅起的天钺,突然便发现自己,好像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更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逝水瞬间便决定了这个时候谁才是应该无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