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沉声道:“种此因必有此果,又怎么会存着侥幸的念头……”
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对答,这让娃娃愣了一下,猩红的瞳孔骤然紧缩,不知如何接口。他讷讷了半晌,才得以开腔:“那好,秃驴,你让我杀了你!”
作势他亮出细长的爪子,张牙舞爪。
此番,表情才有了些妖魔的样子,不过依旧没有慎人的味道,就好比是闹了别扭的孩童。绛唇红衣,在一片白色中格外显眼。
白衣和尚这次连眉头都没有皱,只是静静看着红衣娃娃,一句话都没有说,空气中满是静默,让人无端窒息。
竹屋的门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可以让人忽略,却始终没有人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红衣娃娃总觉得刚刚有一抹绿色映入眼帘,但又很快消失。
他突然迟疑了一下,爪子悬在半空之中,面露难色,似乎在苦恼着。
如果把和尚杀了,他的青姨一定会生气,可能从此不再理睬他,这可如何是好。
他还记得当年抱着他的那个青衣女子,她狡黠一笑对他说道:“那你就叫小兔子吧……”眼中尽是戏谑之意。
曾经的他讨厌过这个诨名,直至年岁长了上去,这个称呼才被淡淡忘却。
此刻,他却无比怀念。
他想起了青衣女子满是疼惜的眼,虽然她从来不是个温柔细心的人,但打从心底起,娃娃把她当做母亲。
鲤鱼精喊他玉儿,和尚喊他半妖,青衣女子喊他小兔子。
其中的亲密感不言而喻。
他还在迟疑,只见面前的和尚仍旧没有移动半步。他猩红的眼已恢复了凝重的黑。
见和尚良久没动,红衣娃娃终于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擎着一抹坚毅,他绛红色的唇上被咬出一个白印子,最后终是动了。
一双利爪迎上和尚的脖子,他腾起在空中。
只听见屋子里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声,但在途中却像是被人捂住一样,戛然而止。这惊呼声对于两人简直是熟悉得不用仔细思考便能认清。
而四周,哈出的气体好像随时能在空气中凝结成冰,紧张感在蔓延。
两人却始终不发一言。
尖锐的爪子贴着麦色的颈子。突如其来的冰凉,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尖锐的手指并没有刺入颈项之中,微微刺破了表皮,淡淡的血腥味在四周蔓延开来。竹屋背后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
‘唰唰唰’只闻竹叶上积雪落地之声,雪花之间的花纹慢慢龟裂。
娃娃心跳的厉害,潜意识叫嚣着,只要移动一下爪子的位置,他便能为自己母亲报仇了。可惜他动不了,被那竹屋中的视线紧紧盯住,锋芒在背。
他冒着冷汗,竟是一动不动。
与此之间,他突然想起他家便宜老头第一次来见他时,说的话。他说:“玉儿,你知道你为什么长不大吗?”
他摇头,而玉溪则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你心中生了魔,如此以往只会停滞不前。你需要放下它。”
他嫌恶的看了一眼玉溪,拍开他的手。
父子连心,他自然知道玉溪想说的是什么,他怒道:“你不能为母亲报仇是你没本事!”
他看见玉溪眼眸紧缩,那是一种名为受伤的眼神,他刺伤了自己的父亲。
长时间的静默,最后,玉溪留下一抹白色的背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