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谢一方不是实打实的一个人,是一戳即破的幻影,他的重生,是黄粱一梦,是海市蜃投射出的美景。亦是他的回光返照,见着心里最执念的东西。
他一下子如个小孩儿丢了心的拨浪鼓,茫然无措。傻乎乎的一双手拽住了谢一方的衣角,模样似只委屈的家犬:“别,别动怒师兄,我要是知道了,哪还要犯着被你臭骂一顿来问你啊。”
谢一方顿住,一副如临大敌,他犹豫着怎样拍开搭在腰间的猪蹄子,蠢狗干巴巴望了几眼,识趣地松开手。
他扶额:“作孽,你今日要是问的人不是我是师尊,她保准把你抽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此话不假,纵使这辈子小师尊脾气改了很多,蠢狗子犯事,一顿鞭打仍逃不掉,后背落下的红印,没个三五月消失不掉。
“你可还记得,当时刚来救世便把灵石弄碎一事?”
叶沉点头。
谢一方见他老实巴交的样儿,到嘴的骂词改了口:“师尊为保你,挨了长老一掌,且废去七情六欲中的情恋。虽说对于斩断红尘心无旁骛的修士而言,情感是迟钝的,但不代表可以随意舍去。二来,她为证实你并非细作,在你体内种下灵魂尸蛊,性命捆在了一块是不是特高兴?”
话到于此,上述所言,字字有理有据,叶沉事先得以了解,故此没有反驳余地。
叶沉方寸已乱,苦着张脸越听脑袋垂得越低,谢一方隐约能猜出他的心思,鼻腔哼出一口气,那之前所有的恩怨像是要一次性了解。
“三来,我不知她从哪儿回的救世,无为道人在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居然中了散灵毒。”
啪嗒——滴滴答答——
抠着石凳子的手没用好力,折了指甲,断裂处涌出热乎的稠液,叶沉已无心去关心。
散灵毒啊……
毒发时生不如死,周身灵脉枯竭,并且随着发作一次往后会更疼一次,直至疼到没法再忍,终散架消散于天地间。
如果种了散灵毒便让叶沉觉得呼吸困难,尔后更劲爆的消息,于他而言,算要了小半条命。
谢一方冷淡的声音依旧响着:“她都已经衰败成这种地步了,听到你说要下山,二话不说分裂了一半元神,附在了当初给你的荷包袋上。我以为你都知道,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天际闪过一道惊雷,巨响尾随而至。
桃花眼里惊起阵阵涟漪,惶恐的泪水欲争先恐后夺眶而出,那贴胸口放着的两荷包重得将他的脊梁骨,弄弯了。
谢一方的一字一句,在晚风间凄厉刺耳,叶沉脸孔由于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看来他的心脏是暂时停止了一下的。
在临天君暴 政的岁月里,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有百家修士请战,横刀立马城墙之外,无一不落个红缨染血,散发披甲,埋于万剑穿心,铁骨铮铮,殉于巍巍城。
他杀的人,多得如天上星如地下尘。
元神虚弱受创必不可免,这痛,不比他服毒自杀舒服。额心时不时钻出一阵极为尖锐的刺痛,就像是有人用尖头锥子直接刺进了他的前额一般。还有腹部丹田,跟滔滔江水翻滚不息,一股子灼热如邪火,自胸腔一路烧到肠子,连心窝子跟着抽痛起来。
要不是他打坐次次有人看着,多半不息撕破皮囊,弄得全身伤痕累累,来求得片刻舒坦。
何况,撕裂元神。
“你太让她失望了。”
[师尊……做过后悔的事,大抵是把你收为弟子。]
冰冷石桌上的酒杯,谢一方收拾好拿着,临走前骂骂咧咧。等叶沉缓过身来,乌沉沉的眸子